采取

在30多年的国外旅行中，我有足够的机会在异国情调的市场上讨价还价。我和肯尼亚昂贡山的马赛部落做过交易，在迪拜买过黄金，在喀布尔换过古董火枪。我与阿布扎比的军火商打过交道，与厄瓜多尔丛林中的文物商人打过交道，与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被雨水浸透的小巷里的古钱币小贩打过交道。在尼泊尔的一些市场上，你可以告诉别人，你有一条装在粗麻袋里的眼镜王蛇，你想用它换一个南非榴弹发射器，他们会非常认真地对待你。

在这些机会主义的突袭世界商业的阴暗面的过程中，我被催泪弹击中，被愤怒的暴徒追逐，被指控为德国间谍，在一个相当潮湿的拘留室里关了一个不舒服的下午。在一个露天市场在也门，我曾经因为一个与商业或旅游完全无关的不幸误解，盯着AK-47突击步枪的枪管。有时候，当你光顾异国情调的阴暗市场时，你得到的只是比你预期的多一点。

然而，像印第安纳·琼斯这样的时刻是例外而不是规律。暴民、防暴人员和枪战实际上是相当罕见的。例如，我只见过有人试图在市场上自焚，作为政治抗议的一种形式。考虑到世界的现状及其日益黯淡的发展轨迹，人们可能会认为这种情况会更多，但根据我的经验，情况似乎并非如此。

通常情况下，人们都很友好、好客，一点也不火。小贩的存在是为了把你和你的钱分开，你在那里尽可能多地保留钱，同时仍然带着你一直梦想的秘鲁乌鸦头骨死亡哨子离开。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讨价还价的规则，那时我还没有离开我的家乡田纳西州橡树岭(Oak Ridge)，注定要去那些在地图上破烂的边缘上难以发音的地方。我的父亲告诉我如何玩这个游戏，我的第一堂课发生在离家一英里的地方。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

有一次，我父亲得到了一块假劳力士表。我不确定他从哪里得到的，但十有八九他是用一根鱼竿换的，那是他在克林奇河上随机找到的零件拼成的。这块特别的表在上完发条后只走了2分37秒左右，然后就嘎吱一声停了下来，好像它忘记了它的唯一用途，或者突然想起它是假的。在任何情况下，就像大多数假装自己不是别人的东西一样，这块手表似乎注定要让人失望，而失望是它唯一做得不错的地方。

父亲今天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把他那只走错了的手表换成更有价值、更实用的东西。每个星期六早上，我们都在橡树岭高中停车场举办的跳蚤市场上。我的父亲很得心应手，他在一张桌子间转来转去，对他想要的东西假装不感兴趣，以便从一个更有影响力的位置来进行谈判。我正处于人生中一个尴尬的过渡阶段，介于认为跳蚤市场是一次令人兴奋的冒险和越来越意识到被朋友看到是一个尴尬的地方之间。我四处寻找军用剩余物品或任何东西星球大战相关的东西——几乎可以保证青春期前的生活不受女朋友束缚的东西。父亲带着一种平静而权威的神气，四处张望，寻找受害者。他把那块假劳力士放在口袋里，紧紧抓着，仿佛那是希望钻石。

最后，他叫我过去。

“那边有个人拿着一套百科全书。你上高中需要这些。”

我是不乐观的。尽管我站在学校的停车场里，但上高中似乎还很遥远。我一直希望他能找到一把刺刀。

“你打算买吗?””我问。

“哦,不。他对他们的要求太高了。”“我打算以一笔很低的价格和他交换这块表。”

“但这行不通。”我提醒他。

“它工作的时间足够长了。你做好准备。当我做这笔交易时，我需要你帮我搬。我们必须迅速行动。”

我瞥了一眼桌子，百科全书摊在一堆奇奇怪怪、毫无关联的东西中间。一切看起来都很悲伤和被拒绝，似乎这是它在像暴民目击者一样被故意消失之前的最后一次救赎机会。

“我们真的需要他们吗?”我问。“我的意思是……他们看起来真的很老。”

他们是真的老了。上一任总统是艾森豪威尔。我们已经找到卡特了。

“他们会没事的，”父亲自信地说。他常常对自己所知甚少的事情侃侃而谈，自信而权威。“此外，它们是用塑料包装的。只是做好准备”。

被塑料包裹是对质量的一种争论，我短暂的12年生活让我毫无准备去反驳。事实是，我关心的不是百科全书的年代，而是销售它们的人的外表和举止。他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他穿着一件皮背心，外面是一大堆牛仔布，扎着马尾。它也不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时髦的马尾。那是一种凌乱的、灰白的北欧马尾辫，与凶悍的胡子和令人不快的性格很相配，是那种放荡的骑车人和有前科的人喜欢的发型。这既传达了一种对他人意见的不计后果的漠视，又传达了一种用撞球杆钝头来解决争端的意愿。他前臂上褪色的骷髅和匕首纹身表明他有军事背景。这显然不是那种愿意容忍傻瓜的人。我非常怀疑，一个有目的的骗局一旦被发现，他是否会接受。

对于一个十岁前的男孩来说，也许唯一比在跳蚤市场上被人看见更糟糕的事就是在跳蚤市场上被人发现受伤了。当我父亲接近这个有威胁性的人时，我感到可能性极大地倾向于一个不利的结果。我可以看到他小心翼翼地给手表上发条，以便尽量延长完成交易的时间。我躲在百科全书旁，在脑海中勾画逃生路线。我已经决定，如果这事出了岔子，我父亲就得靠自己了。

谈判开始。父亲从口袋里掏出手表，指着百科全书。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他说得很有生气。他似乎在赞扬这款手表的优点，同时假装对不得不放弃它感到遗憾。他的头慢慢地摇着，肩膀耷拉着，然后他指着我。

不做我想，我的心跳加快了。我很不情愿地被招募到这个游戏中，并且仍然抱着希望，希望我能够维持我自封的无能观察者的地位。

然后我想到了。我不只是我父亲逃跑计划中的后勤人员。我是他谈判策略中不可或缺的支柱。我父亲正在建立一种财政失衡的叙事，试图让他的受害者感到他得到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机会。他假装我的教育和未来处于危险之中，他提供这块精美的劳力士手表，以巨大的个人牺牲，为我提供一个更光明的未来。他在迎合这个人的人性，同时也在利用他的机会主义意识。这是一种层次分明、细致入微的方法，非常出色。我不知道我父亲能做出如此复杂的背叛行为。

那个可怕的人把表举得高高的，以便在更好的光线下检查。他把它在手里翻了几下，把带子稍微拉长了一点，举了一下，感受它的重量。他看起来很善解人意，好像他并不想占我们的便宜。

父亲说了些悲伤的话，但最终还是让我安心了。那个可怕的人又朝我瞥了一眼。我温和地挥了挥手，试图表现出对用小字体和很少的图片展示的50磅知识感到兴奋的样子。

最后，那个可怕的人长叹了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情地拍了拍我父亲的肩膀。他指着百科全书，把那块假劳力士手表戴在手腕上。交易达成了。

这款手表的使用寿命已经过半，我开始紧张起来。父亲转向我。

“我们走吧。”他小声说。“走，走，走，走……”

百科全书都是用透明但布满灰尘的塑料装订在一起的，就像你可能在大盒子商店里看到的那种东西，大家庭在那里购物，推着装满货物的大车，好像他们即将踏上漫长的海上航行。父亲抓住一头，我抓住另一头，我们就出发了。一离开我们的视线，我们就加快了蹒跚的步伐，把那大块塑料包装的书像一个受伤的士兵一样夹在我们中间。真不敢相信我们成功了。

当我们坐上那辆1974年的伊克莱诺(Econoline)厢式货车时，车上铺着绿色粗毛地毯和蓝色墙板，我们俩都上气不接下气了。父亲猛地打开后门，我们把百科全书抬到车后。它们发出砰的一声，就像卷起的地毯隐藏着沉重的秘密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父亲笑了。更准确地说，他放声大笑。即使在他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情绪波动中，我也从未见过他笑得这么开心。

我看不出我们的处境有什么好笑的。现在，我们已经过了那块假劳力士表的初始上弦时间几分钟了，我确信那个可怕的男人即将像约翰斯顿洪水一样向我们袭来。我们需要去．

”看,看,看!他指着百科全书，在嚎叫之间勉强挤出话来。

所以我确实去看了。花了我一分钟，但我看到了。

就在那个可怕的男人拍着手腕，纳闷他的表为什么停了的同时，我和父亲正盯着下面26个一模一样的字母E百科全书。

我们被带走了，这绝对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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