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流行人群

没有什么比担心普通的一天会无限期地消失——也许永远地消失——更能生动地说明普通一天的美丽了。

因此，在美国总统宣布病毒大流行进入全国紧急状态的第二天早上，我冒险出去，看看我的小世界将如何应对我一生中从未想象过的现实。政府关于取消大型集会和限制商业交通的严格指导方针还有几天就要出台了，所以我出发去看看哪些地方是开放的，哪些地方是关闭的，以及哪些人可能在外面活动。

第一站，杂货店。Facebook上的更新似乎令人难以置信，上面有关于短缺的说明，还有几天前还很充裕的货架空空如也的照片。这似乎是发生在某个悲伤、遥远的地方的事情，我们不想去，但突然我们就到了那里。尽管如此，这家特殊的杂货店——我个人最喜欢的，Trader Joe’s——已经为早上8点开门的一小群人做好了准备。

“早上好!当顾客们满怀希望地安静地鱼贯而入时，一位兴高采烈的迎宾员说道。“我们很高兴你今天能来。”

友好的魅力是对抗恐慌的护身符吗?这是一个聪明的策略。我感觉自己呼吸轻松了一些。我前面一堆提篮旁的女人自己抓了一个，然后转过身来，伸出另一只手递给我一个。“早上好，”她友好地说。我接过篮子，回以微笑，又深吸了一口气。

我环顾四周，看到货架上摆满了农产品，香蕉串在一堆堆鲜艳的黄色和红宝石色的苹果中，几乎溢出了他们的箱子。面包架子上摆满了丰满的、香喷喷的袋子。当购物者分散在过道上时，人群的和蔼可亲的精神似乎有助于抑制任何抢夺大量商品囤积的冲动，我也没有看到有人把购物车堆得很高。

我俯身在冰箱区，想挑一个特别喜欢的冷冻有机蓝莓，这时一个女人正从旁边的柜子里拿树莓。

“早上好，”她亲切地点了点头，我对这群陌生人如此彬彬有礼感到惊讶。

我决定以牙还牙，说:“我真高兴今天早上找到了我的蓝莓!我还担心他们没有呢。”

为此，我得到了一个移情的白眼。“人们需要规规蹈矩，”她坚定地回答，带着一种六年级老师的权威，她不能容忍那些荷尔蒙泛滥的青少年做傻事。“他们需要洗手，只买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且要守规矩。好了，祝你今天过得愉快。”她轻快地结束了这句话，一边推着马车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过了几条过道，我失望地发现罐头食品的货架几乎空了。不要在这一天用豆子或西红柿丁做辣椒酱。我拦住了一个开车经过的拎着箱子的员工。

“今天一点豆子也没有?”我伤心地问道。

“今天晚些时候，快打烊的时候，这个架子就满了，夫人。”他说着，把他的纸盒搬到地板上，这样他就可以面对我了。“我相信你不想再旅行了，我真的很抱歉。我想，和所有人一样，我们也被这一切吓了一跳，但我们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处理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情况会开始好转。”

“我明白了，”我耸耸肩回答，心里想着让这么多人失望该有多难受。“坚持住。”

他再次举起他的纸盒，在他快速离开时对我咧嘴笑了笑，补充说，“你也这样做。”

下一站，对脚趾甲进行专业护理。这在现在看来很惊人，但在当时，做足疗似乎仍然是一件合乎逻辑、没有风险的事情。在国家危机期间渴望修脚是小家子气吗?很有可能，但我选择将其视为当地经济的燃料，而保持社交距离的迫切必要性在一两天内就会占据全国意识。

我穿过街道来到一家很受欢迎的美甲沙龙，这里接受不预约的顾客，几乎我认识的每个人都经常光顾。在疫情爆发前的周六上午，尤其是在春假和许多家庭的海滩计划之前，如果没有预约，想进去是没有希望的。我走在门口显眼位置的一面巨大的美国国旗下，推开门，走进了一间空无一人的沙龙。

“我们很高兴见到你，”店主微笑着说。我跟着他走到一把椅子前，坐下来等技师时闻到了一股消毒剂的味道。像往常一样，这个地方干净得闪闪发光，整个过程中仔细的预防措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有技术人员都戴上手套和口罩，使用消毒的仪器——尽管我知道这些是那里长期以来的标准做法，并不是为了对抗病毒而制定的。一些顾客慢慢地进来了，可能有十几个，而通常早上的顾客会是这个数字的三倍。

我的脚光滑光滑，去角质了，脚趾甲闪闪发光，我出门的时候又遇到了店主。

“谢谢你。”我说，然后停顿了一下，指着宽阔的空间。“我希望你一切顺利。你知道，人们还是会来的……”我放慢了声音，在这个未知的领域里努力想说些合适的话。

他点头，用类似的方式向我保证，他们会注意为每位顾客提供足够的空间。他停了下来，热情地盯着我。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平静地确认，不是一次，而是两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是美国，”他说。

我转身要走，内心的痛苦压倒了我，不确定我是否微笑着告别。

我又一次躲在他那面巨大的美国国旗下，向我的车走去时，我感到眼泪涌了出来。我不知道它们是出于感激、同情，还是纯粹的恐惧。

当然，几天后，这面旗帜还在门上飘扬，现在它的上面用手写的牌子写着:“亲爱的尊贵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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